何触冯生(46)

　　听见动静，两个人一起抬头，看了看四个震惊的老人。
　　冯生叹了口气，“她们一定是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如此纯洁的在做作业。”
　　乐一也是感慨，“也许更纳闷那样的她们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我们。”
　　四个老人：……
　　这两个小崽子的确让人惊讶，仿佛眨眼间，她们就长大了。
　　高二原本该是平静的一年，可是莫名其妙的，素素那出了问题。
　　她连续三天没有上学了，大牙这几天火烧火燎的，上课都没什么心情，习惯了身边有人逗乐子，虽然平时彼此看着互相嫌弃的，可如今，人真不在，她难受死了。
　　大牙频频的去看冯生，又等了一天，冯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她打了电话拜托Linda阿姨帮着她查一查。
　　Linda查的很快，晚上冯生正和乐一看电视的时候，她电话过来了。
　　Linda的声音很低沉，“阿生，你也知道，素素家里是做生意的，我找人去查了查，听说他爸爸可能是资金链断裂，家里破产了。家里的房子和车子都抵押出去了，圣皇是什么学校，素素那……”
　　冯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
　　她满脑子都是素素的笑容，是她喊老大时那狡黠的样子，是她假模假样忽悠人时心理专家的模样。
　　乐一看着她的脸色，走了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先别着急，我们去看看吧。”
　　这是冯生心里想的，可是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冯生为了这事儿，找了一趟萧佑，萧佑应允她：“你说的保留学籍可以，我跟学校打个招呼，资金方面有什么想要帮的，她是你的朋友，妈妈也义无反顾，只是素素那个孩子，妈妈是见过的，她看着笑呵呵的其实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冯生知道萧佑的意思，她低着头不吭声。
　　下午的时候。
　　乐一把她叫了出来，她有点兴奋，“我妈给我查到了素素家的地址。”
　　一直愁眉苦脸的冯生总算是有了笑容，她赶紧叫上大牙，几个人出发了。
　　毕竟还是没有经过社会打磨的孩子。
　　几个人想得很简单，她们是打不散的三人组，再大的风雨都能一起扛过去。
　　可当到了素素租住的新家的时候，三个人都愣了。
　　拥挤窄小的胡同甚至都进不了车，因为天热，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走过回头频频的看几个人，冯生抓住乐一的手，把她搂在怀里护着。
　　周围散发着阵阵的恶臭，环境本就拥挤，路边的摊位还摆着各种肉皮，苍蝇在上面飞舞。
　　按照地址一路寻找，在一个那种被打断的隔间里，几个人看了素素。
　　素素低着头正在在一块搓衣板上搓着衣服，她抵着头，耳边的碎发散落，大牙一看就受不了了，“素素！”
　　素素一抬头，看到大牙和冯生以及乐一的时候愣住了。
　　冯生眼圈都红了，她站在原地没动，大牙跑过去抱住了素素，“你为什么躲我们啊？你个坏人！！！呜呜，你不要我们了吗？？？”
　　曾经眼里都是笑的素素此时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她的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就落了下来，沉默了片刻，素素站了起来，用胳膊擦了一下眼泪，碰了碰大牙：“别哭了，丢人，好多人看着呢，进去吧。”
　　这边的人鱼混杂，三个人穿成这样免不了遭围观。
　　进了房间。
　　素素去后面拿了一次性纸杯给三个人倒了水。
　　她一直低着头很沉默。
　　大牙也从刚刚找到她的兴奋变得低沉，她惴惴不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样的房子……如此的简陋，房间里出了一个床，一个桌子再装不下其他……
　　素素没有在哭，她像是变了很多，“这种地方，你们以后不要来了。”
　　大牙一听眼泪又落下来了，“你他妈说什么呢？”
　　她们是朋友啊，是打不散的朋友。
　　她们一起经历了多少。
　　她们甚至见证了老大的爱情。
　　素素忍着眼泪，用力的呼吸，“我家里破产了，你们知道的，现在别说圣皇高中了，就是普通的高中我也暂时去不了，资金都被法院冻结了，其他的一切都等着拍卖，我爸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还不了，他很有可能进去。”
　　大牙颤颤巍巍，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银行卡，“我……我有钱，这儿，这是我这些年攒的，虽然不多，素素，我——”
　　程素素一抬手，有些生硬的把大牙的手挡了回去，大牙猝不及防的，手里的卡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她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她感觉自己很有可能真的要失去最好的朋友了。
　　程素素也是无声的流泪，乐一看着她，“素素，我们大家想帮帮你。”
　　素素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需要，你们走吧，我还要洗衣服，我——”
　　话还没说完。
　　在大牙的尖叫声中，冯生一下子扑了上去，她把素素按在地上像是以前很多次三个人闹在一起一样狠狠的揍了。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她用了力气。
　　素素刚开始还在抵抗，到后来，不仅仅是她，冯生也是落了一地的眼泪。
　　“现在撵我们走？我问你，当初是谁说的老朋友一辈子？”
　　“是谁说的大牙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你最信任的老大，乐一是你的大嫂？？？”
　　“是谁说的以后要出书成为我们的心理导师的？”
　　……
　　往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回忆的温度。
　　素素哭了，嚎啕大哭，哭的浑身颤抖，哭的委屈难以自己。
　　冯生抱住了她，用力的抱紧。
　　天知道素素这段时间有多么的绝望和害怕，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
　　她的爸爸甚至一度被人带走约束，妈妈也是以泪洗面，天天出去借钱。
　　可是呢？
　　曾经那些什么生生死死的朋友都翻脸不认人了，唯恐避之而不及，还提什么借钱，家里的朋友更是这样那样的借口。
　　他们一家子都要崩溃了。
　　这个时候，素素最想的就是大牙和冯生了，她曾经偷偷的回过圣皇，并没有进入学校，而是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了看两个人。
　　她看见老大和大牙唉声叹气的，素素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头痛哭。
　　别了，老大。
　　别了，素素。
　　她以为她们会一辈子见不到的，但是没想到……她们来找她了。
　　萧佑说的没错，别看素素平日里温和总是笑呵呵的，可如今，面对几个人递过来的钱，她拒绝的利落。
　　三个人本来都有些生气了，素素抬起头看着她们，“别这样，求求你们……这是……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离开前。
　　素素给她们做了一碗面。
　　以前，冯生和大牙最爱吃素素做的面，她手很巧，虽然嘴贫了一点，每次都闹着跟她们讨价还价，说什么世界第一面，必须要给钱之类的，但每次这时候，她都笑的特别开心。
　　那一碗面，三人组都是就着泪吃下去的。
　　那一天，从胡同里回到家里，冯生一路都没有说话，大牙哭的像是一个泪人。
　　到了家里。
　　萧佑和冯晏看着冯生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说话。
　　乐一盯着萧佑看了看，眼眸里闪烁着什么。
　　萧佑偏过头，有点冷淡的，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晚上。
　　乐一特意留在那陪着冯生，这本来是冯生最开心的事儿，可如今，因为素素，她多没有多说什么。
　　洗漱完毕。
　　关了灯。
　　冯生第一回没有跟乐一搂着睡，她背对着她，身体弯曲着。
　　乐一是了解她的，她沉默等待了许久，想要等她缓和一下，轻轻的摸了摸冯生的背。
　　冯生没有说话，月光洒落，照在她的脸上，那一脸的泪痕，咬着的唇都在诉说着她心中的痛。
　　人这一辈子，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冯生不知道。
　　曾经萧佑费了大力气，想要冯生能快一点成长，甚至不惜想要用乐一来刺激她都没有用。
　　谁也没有想到，最终让她成长的是友情。
　　冯生起得很早，天还不亮，她垫着脚尖下地，尽量放轻声音。
　　她去了一趟学校，没有进去，就是在周边的小铺子溜达了一圈，四处看了看，用手机把准备出租的门店拍了照片，有几个认识她的人都笑了，“冯生，要开店吗？”
　　这是不是富二代体验创业生活啊？不过这也太小成本了吧？
　　冯生挺谦虚，问其中一个阿姨，“阿姨，你说我要是开一个小饭馆，主打面食能行吗？”
　　阿姨最了解她，“可以啊，就算没吃人来吃，你一个人吃也够养活一家店了啊。”
　　冯生：……
　　靠。
　　她如此的真诚，居然还被嘲笑了。
　　大概五点多，她回家了，一家人都没醒，她进屋的时候尽量放轻了脚步。
　　可就是如此，乐一还是醒了，她揉着眼睛看着冯生，“阿生。”
　　冯生看着她，“你再睡一会儿。”
　　乐一摇头，掀开了被子，“你要去哪儿。”
　　冯生把手比在了唇间，“嘘。”
　　她带着乐一去了厨房，然后踩着椅子，在柜子的最上面，拿下来一本世界百科史。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这样的书，两个妈妈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她会翻，必定也猜不到她会在里面藏东西。
　　乐一：……
　　她这是干什么呢？
　　翻开书，冯生从里面拿出一个卡，乐一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她看了看乐一有点不忍心，“这……这是你的聘礼。”
　　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