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67)
何念新心想蛮子攻不进来哪里是因为城墙这等死物呀,那可都是边疆军士一代代拿命换来的,面上随意应和了一声。
大婶便又关切她二人:“你们来梁京投奔亲戚,可找到人了?怎么一大早晨地,反而出来买吃的?”
怀夏摆出一脸难色来,摇了摇头。
“你家那门亲戚姓甚名谁,大婶我帮你们去寻。”大婶来了精神,若是能帮这两姐妹寻到亲,以此来换些药,倒也不算她占人便宜了。
何念新眼珠子一转,便道是:“我姐妹二人昨日便上了门,只是敲门来应的是别家人,言说我那远嫁梁京的姑母一家早便搬走了,将房子卖给了他们,也不知搬去了何处。”
这可谓是断了寻亲这条路。
那大婶瞧着她们便更觉得可怜了,问道:“那你姐妹打算怎么办?”
“唉。”何念新愁苦一张脸,仿佛真事似的,“我们手里的盘缠倒是够住一阵客栈的,想着风尘仆仆赶这么远的路到了梁京,先在这儿过了年,而后再作打算。”
“那可怎么行!”大婶立时停了手中的活计,“两个小姑娘家的,也不知持家。盘缠毕竟有限,总打尖住店,要白花多少银钱!不若你们便住大婶家吧,两个小姑娘的饭食大婶还是给得出的!”
“是不是太打搅了?”怀夏问道。
“没事没事!”大婶答应得极为痛快。
小馄饨摊上没几个来客,数着何念新她们坐得久,又跟大婶聊了好一会儿天,帮着她收了摊,何念新这才说要先去收拾包袱再回来。
这回是大白天地,怀夏觉得她们不该现在就摸去贤王府,但带进城的东西,现如今还都在贤王府丢着呢。
“咱们走后门,那边人少,这些大户人家只有采买的时候才会开后门,素日里应该是只有一个守门的。”何念新道是。
怀夏对这些门道半点也不清楚,心里直打鼓,跟在何念新身后贴着墙边走,还仔细观察四周。各家后门多是紧闭的,偶尔也有那么几家正在跟小贩讨价还价。
为了躲开别人,这条明明不长的路,她俩能走了大半日。
怀夏闲来无事,还猜着各家身份,同时在心底里默默背着九王爷给她的小字条,各自对应起来。
何念新则极为不耐,等终于见到自家院墙了,大大松一口气。她俩翻墙入院,进的正是当年的鸽将军府,何念新还给怀夏讲了一通,才领着人回自己院落。
“你说要吃人家百姓的年夜饭,竟还真能吃上。”何念新笑道是。
怀夏双颊略红:“我昨日只是随口说说。”这回倒是承认了,“不过今日所谋求之事,的确需借百姓一分力。”
“便如同你在城门跟那些屠夫、村姑所言之事?”何念新问及。
“需知先贤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怀夏道是,“哪怕是堵住了嘴,也堵不住百姓起了疑的心。如若要将贤王叔身上的污名洗刷干净,这是最好的途径了。”
“我瞧你似乎还对那打了徐家大叔的人有几分兴趣?”那馄饨摊大婶夫家姓徐,有关那徐大叔究竟是怎么伤了,她二人今日并没有多问。但怀夏听闻此事眼睛一亮,何念新是瞧清楚了的,“同你昨日理出的头绪是否有关?”
“算吧。”怀夏点点头,也没继续说下去。
何念新这回有点心急了:“你都不肯跟姐姐说的嘛。”
“我也只是在瞎猜。”怀夏长叹一声,“终究恨自己生了个女儿身,十余年蹉跎在宫墙内了,于宫墙外的人也好,景也罢,全都靠猜的。——我只是觉得,入梁京城后所见城中布防,与宫中典册所记载的规制有差……”
何念新手中一顿,她可总算知道为什么怀夏忧心忡忡,却又不肯说了。若怀夏的猜测是对的,那可不是小事!
“怀夏,这可开不得玩笑。”何念新毕竟是大将之女,对这等事情更为敏感,立时追问着,“谁家能将手伸入梁京?”
怀夏摇摇头:“且等咱们避开别人,哪日里不经意地找徐家大婶他们问上一问。”
何念新沉思许久,郑重道是:“此事,我得想法子跟父王说上一声。”明日去一趟贤王府在山中所藏别院,不知还有没有养好的信鸽能远飞凉城?
“不急。”怀夏倒是先安抚了自家姐姐一把,“如若是我想的那人,他不会真动手做什么的,没缘由地平白给自己在史书上留个骂名作甚。”
何念新自知在人心算计上,怀夏可比自己强上好几分,宫里头那些乱糟糟的女人孩子她都能在尚且年幼时捋顺,如今将眼光放到了宫外,也还算游刃有余。便先狠狠将心底那口恶气给吐出来,摆手道是:“咱们快先离开吧,徐大婶该等急了。”
怀中包袱不小,除了拎进城的那些,何念新也收拾上了些府中她想带走的物什。怀夏抱着包袱,何念新抱着怀夏,这回天色又暗了些,她们总算是能顺利溜走了。
等到寻到徐家大门,何念新傻兮兮赔笑:“我们俩差点便迷路啦,幸好是找到您了!来,这是给徐叔的药,您先拿好!”
何念新自然不是打算在徐家白住,除却这药外,也稍微贴补了徐家一点钱,反正是比打尖要便宜得多,却也够买两人一日三餐。徐家大婶客气了一番后收了下来,引这姐妹两个进了自家小院。
“我同你徐大叔只有一女,这几日便叫我们女儿同我们住一屋,把她那屋让与你们两个。”徐大婶指了指厢屋,收拾得倒干净利落。
何念新点点头道是:“可真是多打搅您家了。”
“你姐妹两个不用客气,好好住下便是,可怜见地。”这徐大婶说完,便将女儿喊来,“鲜儿,来客了!”让她们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娃先一道说说话。
徐鲜儿瞧着比何念新还要大一点,一双招子亮亮地,瞧新鲜似的瞧着这两个陌生女娃,上来便捉了怀夏的手:“我叫徐鲜儿,你们叫什么名字?”
怀夏被吓了一跳,那手比自家念新姐姐还要粗糙,显然是个惯于干重活的,小声道是:“我叫林梅,我姐姐叫做林兰。”这名儿显然是九王爷随笔写的,怀夏叫起来还不是很习惯。
“我名儿是鲜花的鲜,你二人名儿就都是花,哈哈哈!”这徐鲜儿不知为何,狂笑了起来。
怀夏懵了,没弄懂徐鲜儿在笑什么。
何念新则是黑着脸,把手覆在徐鲜儿攥着怀夏的那只手上,也不搭腔,首先一点一点地把怀夏的那只手给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明天要加班理论上今天不应该熬夜了但是我尽量再写半章出来凑够今天的6K字!
☆、第 84 章
徐鲜儿嗓门极大, 又特别爱笑, 笑起来震天响, 何念新都想捂耳朵, 怀夏倒是除却开始懵了下,后面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还跟徐鲜儿聊得挺好。
何念新颇有些郁闷地瞧着自己和怀夏中间插了个人,便自觉站起来, 绕到怀夏另一侧站好。她个子高, 整个人的人影便将怀夏和徐鲜儿笼起来了。
何念新难得有插不上话的时候, 闲来无聊握着了怀夏一只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个“鸭”字。
怀夏开始只觉得手心痒痒, 觉察到何念新是想写字后, 还以为何念新有什么要事要立刻跟她讲。及至只拼了个“鸭”字出来,怀夏颇有些疑惑,瞥过来一眼, 很奇怪自家姐姐难道是馋了,想吃鸭子了?
正巧那边徐大婶叫人吃饭。
百姓人家并非是顿顿都能吃上荤菜的, 徐大婶想着家里有伤着的, 还有两个客人, 还是多放了些荤油。裹挟着香气的炊烟早便弥散开了,虽说一桌都是荤油炒的青菜萝卜,怀夏也颇有胃口。
只是她吃相文雅,徐大婶好客道是:“小梅你多吃点,吃这么少怎么行?怪不得长得瘦瘦小小地!”
怀夏一时没反应过这是在叫自己, 刚抬起头来,碗里便忽然多了小山尖似的菜。
她小小打了个饱嗝,赶紧背过人去。有点吃不下了。
徐家大叔还在床上,徐鲜儿先去照顾父亲去了,徐大婶陪着何念新和怀夏。而今何念新大致清楚了怀夏的想法,便主动地同徐大婶边吃边聊。徐大婶未曾踏出过梁京城半步,对远在边城的事,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问着“说书的可不是这么讲的,他说蛮子都……”这样的话。
何念新拍着胸脯:“说书人也没去过我们那儿嘛,都是口口相传。我可是亲眼见过呢!”
“那……小兰你见过贤王,贤王是什么样的人呀?”徐大婶还挺好奇的。
怀夏插了句嘴:“徐大婶,您家住在梁京,皇亲国戚应该见得比我们多吧?”
“那些老爷哪儿会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住的地方啊,不小心眼角瞥了眼他们的车马,都要被骂冲撞了贵人,哪儿就这么金贵了!”徐大婶哼了一声,“当初和亲的那公主出嫁,我家本还想去瞧热闹来着,结果官老爷派人清路,不许人出门,我都还没捞着看上一眼,那公主有多国色天香呢!”
怀夏抿了抿唇角。
何念新偷笑着,徐大婶呀,那公主就在您身边呀!不过怀夏的国色天香,徐大婶倒是欣赏不到了。两人进城之前特地做过些许易容,因着她俩下次出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善医的宋师姐想了想,没给她们糊厚重的□□,只是拿出个小瓶涂抹了几下,互相瞧了瞧,同原先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嗨,不说了,倒是你们讲讲,贤王是个怎么样的人?”徐大婶抱怨了两句后,又问何念新,还嘀咕着,“我老娘亲在世的时候,倒是给我讲过那老贤王当初是如何风华无双。只可惜这等人物没能留下自己的血脉,只能抱别人家的孩子来养……”
何念新颇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家爷爷当年竟还是梁京平民女子口中的风流人物来着,只给自家父王说好话:“现在的贤王和老贤王一样厉害呢,都是领兵打仗的好手!”
“你小小年纪的,哪里见过老贤王了?”徐大婶半点也不信。
何念新自己一身功夫,还是老贤王给打的基础,她自然是见过的。不过这事也不好反驳,何念新只能暗自撇嘴。
徐大婶又道是:“若是老贤王在,你们凉城定不会被蛮子打进门来。”
这怎么还怪起父王来了,全怪有内贼呀!何念新心头腹诽。
怀夏忽地小声道是:“那日开城门的……”她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来,看了看身边的姐姐,似乎不敢说似的。
姐妹两个戏做的足,徐大婶也紧张了起来。
“小梅,怎么了?”何念新关切了一句。
怀夏深吸一口气,才问徐大婶:“大婶,入城后,我听你们梁京人说是贤王开城门,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四处都是这么传的,都说是宫里头说的呀。”徐大婶一惊。
素日里她并不关心什么家国大事,只是这回闹的人心惶惶地,初使还总有人说什么蛮子能直打到梁京城里呢,不少人还收拾了细软随时准备弃家而逃。
“怎么会是贤王爷,王爷当初可率军死守城门呢。”怀夏立刻道是,她进城后便一直在外人面前摆出个没见过世面,有点胆小,不是很爱说话的小丫头的模样,如今这么急着为贤王辩白,在徐大婶心中,她的话便更为可信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