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管理局(53)
追悼会结束，前任秋神遗体将归葬已被仙界封印保护的昆仑墟。死者已逝，悲伤在蔓延，但生者却无法停下脚步。
祝融扶灵前往昆仑墟，关闭传送阵后，木公召开了次特别会议。这次与以往不同，只有临时通知的几位能进入安全屋，除了大家熟知的人神瑶、环、厚土、龙王神禺强、神兽陆吾、鬼神孟姜、老范，还有平时基本不怎么露面的先代兽妖之王兽神白泽和佛宗宗主不动禅师。
白泽，上古神，是与伏羲、女娲、烛龙同时代降生，现存于世最古老的神邸。他通晓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在神界、妖界、俗世拥有极崇高的地位。几千年最后一次人妖仙大战后，他彻底达到“觉”的境界，已然无欲无求，将兽妖王位传给青丘，专心隐世修炼。
不动禅师则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同。佛宗的根基并不在中土而在西方极乐，现如今中土信众众多，已成为西方世界信仰之力的主要来源，为了管理辅助中土弟子修行，方便与主管本地的神族沟通，西方极乐派遣最受中土信众敬仰的观音菩萨化法身入俗世，就是如今的不动禅师。
中土佛宗经过几千年演化，已与原本的佛宗完全不同。他们更加清心寡欲，注重清修，讲究为出世而入世，修行方式也深深影响并改变了西方佛宗本宗的修行模式，因此一般不参与管理世俗事物，只秉着出家降魔、普度众生的慈悲心，在特殊时刻给予联席会议援助。
木公所以选择这几位神仙，就因为他们嫌疑最小，是现今最值得信任的一群。当初木公亲自制定护卫剩余神器的计划，具体内容只有几位拥有神器的主神和管事的宗主有权查阅，连陆吾都没资格申请查看。
然而这次针对蓐收的袭击，不论时间、地点、选用的神器武器、袭击人员的配置完全针对我方弱点精准打击，如果不是全盘掌握护卫计划，不会这么轻易一击即中！
特别有个细节——六灵咸盘破天下法器，唯有化形印能够克制。神器如何相克，只有当时受命保护神器的东王公、西王母知道，四凶又是从何得知？木公想破头也参悟不出其中原因。
安排护卫计划时，瑶与环正在大荒封印之地，禺强在东海封地，厚土则带人去保护接应禺强的途中。
孟姜和老范呢？鬼道本就修行艰难，加上受厉鬼作祟影响，凡人对鬼宗多少有些偏见，这几十年鬼宗宣传力度又不够，现在修鬼道的人越来越少，这几年鬼宗已有衰败之相。
孟姜为此很着急，恰巧此时董云笙带着巅峰这巨大的综合娱乐传媒公司找上门来。鬼宗对这次合作十分重视，由孟姜、老范亲自带队赴泰山、酆都两地鬼市考察策划，两位宗主最近一直在忙开发宣传的事儿，刚好不在会议大楼。
至于最后两位大神，人家自有修炼之所，根本不在会议大楼待着。
算来算去，开会的这几位里反而是他这议长嫌疑最大……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会上木公将心中疑惑提出，众神也是解不开其中原委。环只能推测道：“四凶有符修相助，会不会也网罗了实力强劲的卦师？”
“与神器有关的事情是占卜不到的，若占卜有用，又何需作为地图与探测器的五岳真形图存在？”更了解神器组成的瑶并不赞同，但这番话却启发了陆吾。
他眼睛一亮说：“一般卦师不行，不是有伏羲十六卦……”然而他话未说完，木公已经皱起眉头，瑶瞥去一个锐利的眼神将他剩下的提议堵了回去。
“伏羲女娲两位大神，为世间生灵殚精竭虑都已陨落。女娲神身为妖族之祖，后人灵力出众被多方觊觎，还是创造神器那位大人塑化形印，为她们另破一界建风氏女国，并以印结界将女国隐入虚空，才勉强保存下大神血脉。”
“伏羲族人如今灵力衰退几乎已与凡人无异，十六卦又是逆天法术，若让伏羲后人来追查神器，恐怕将他们一族寿命全部折光也不可得！如今风氏女国吉凶难测，我们保护不了女娲神后人，还要因己过连伏羲神后人也折进去？！此事以后不得再提！”瑶挥手斩钉截铁pass了这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陆吾啊，瑶说的是。代价未免太大，我们还是从眼前着手吧。”木公知道瑶心中着急，说话难免重些，接下话茬圆场。
陆吾仔细想想也是，这救人先杀人的主意真心不靠谱，是自己欠考虑，羞赧地点点头没再坚持。
“如今我们处在劣势，手中神器所剩无多。我建议，由瑶、陆吾驻守会议本部，负责保护剩余神器，会议战力折损严重，已不能承受更多伤亡，请白泽大人与不动禅师务必从旁协助；寻找风氏女国的任务交给环与你手下的女仙，不知两位女王与女国情况如何，必须尽快找到她们给予支援；祝融回国谈生意的时机太过巧合，可能被人监视，也可能被调虎离山，矿山相关人员、与矿山谈合同这家公司的审查就交给厚土和禺强；鬼修来无影去无踪，护卫计划泄露的调查就交给孟姜你们，务必低调莫要打草惊蛇。”
不动禅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木公大人放心，佛宗定全力支持会议。四凶个性凶顽，不知悔改，以玩弄天下苍生性命为乐，老衲定不能让他们阴暗心思得逞！”
一直闭目不语的白泽睁开一双金眸，千年前他还是青年模样，修行这些年反而越发年轻，如今看起来倒像位少年：“吾虽受天道制约，不能过多参与俗世事物，但如今人族妖族一体，若有需要妖族相助之处,吾来沟通还是可以的。吾今日便以使者身份入驻会议大楼吧，请木公予以方便安排。诸位，四凶最擅控制人心恶念，敌暗我明，对方又早有谋划，必然先于吾等不止一步，吾等怕还是要吃些亏的，切不可因此心中慌乱自乱阵脚如对方所愿。”
会议结束，环扶着瑶往办公室走去，瑶身体尚未全好，又接连不断发生事端，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
到办公室门口，环微怔，小声问：“青丘那位怎么在里面？需不需要我……”
瑶轻轻摇头：“这位看起来性子收敛许多，实际心中所念从未忘怀，早些与她谈谈是必要的。没事，你先回去吧。”
推门进入办公室，三九隐在窗边阴影里，瑶虽然看不清她表情，但从她极力压制的紊乱气息就可知道，三九此时已处在爆发边缘。
“……是四凶对吗？”三九声音低沉嘶哑。
“……三九……”瑶不由露出难过的表情。
“……果然……果然是他们出来了！”有那么一瞬，三九气势暴涨，瑶以为三九强大的妖力即将不受控制破体而出，她不得已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
然而三九凌乱的气机忽然全部平静，瑶竟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这反而让瑶更加不安。
“为什么不将那么危险的东西封印或是干脆毁掉？”三九淡淡地问。
“……你今天只看到神器带来杀机，却不知‘赤班剑’拯救过多少深陷困境的凡人，‘策精晷’预测过多少天灾，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望神器造福于民，是那人初衷。你知道，邪恶的从不是神器。”
“是啊，那人向来如此……但也绝不仅仅如此。每样神器都威力无比，以四凶个性，但凡得到一样，肯定早已闹腾的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如今他们却宁愿耐着性子蛰伏，也要集齐神器……你告诉我，一旦神器集齐会怎样？”
“……我只能告诉你，最好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得不到答案，三九面无表情向门口走去。
瑶叫住她:“世道变了，你也变了，不要冲动，给我们机会。”
“……你以为我会犯相同的错误？我暂时不会动手，但我提醒你，若你们失败了，我就会出手，哪怕再次与天下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出了会议大楼，三九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将四凶找出来拆吃入腹，哪怕毁天灭地!哪怕祸及苍生!哪怕被天谴劈得渣都不剩!她以为她忘记了、放下了，今天她才知道，她只是将痛苦愤怒压抑在心底，这些东西不住发酵，只等有朝一日以更猛烈的势头将她淹没……
偶然抬头，她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前看见个熟人。应不移正盯着橱窗里的东西发呆，时不时露出蜜汁微笑……
……傻乎乎地干嘛呢？多吓人！
难不成果然还是姑娘家？对漂亮首饰天然没有抵抗力？等等，这孩子趴外面干嘛？不会在对着心仪的物件流口水吧？别看她媳妇儿辣么有钱，不移自己可是普通工薪阶层，加上在孤儿院勤俭惯了，她还真能干出对着奢侈品只看不买穷羡慕的事儿来……我去，怎么赶脚有点辛酸又有点丢人……
“喜欢哪个？姐姐买给你。”三九移动到不移身后发声。
“哇哦!”不移被她吓得捂着胸口跳起来，回头惊恐地望着她。
“……干嘛这幅表情？!我又不是鬼!”三九不悦。
不移眨眨眼，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三九你……你不开心了？”
这孩子很敏锐啊！三九有些意外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因为你都没有调侃我……”不移讪讪挠了挠脑袋。
“噗~”多么具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特点的理由！三九当场没忍住:“什么毛病？喜欢被我调戏啊？!”
“不是不是!就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三九无奈的心情无处释放，拍了她一把:“我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倒是你，趴那儿干嘛呢？”
不移脸一红，扭捏了两分钟，趴到三九耳边木捏木捏……
“什么？!你在刚才的店里订了戒指要和董云笙求婚？!”
“你小点声!别嚷嚷！全世界都知道了!”
“……呃……好吧，祝你成功。”真是小看她了……这娃不是一向怂吗？怎么转性了？三九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嘿嘿，承你吉言哈~成了请你们吃饭。”
反应过来的三九忽感不妙:“请我们吃饭？我们是指……包括应倾城？”
她冷汗淋漓，不由有点急眼:“我说你丫故意的啊？！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走在前面的不移一僵，缩了下脖子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三九岂能让她逃避，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肯定地说:“你明白!”
不移眼神有点飘，小声嘟囔:“倾城姐表现那么明显，我……我又不傻……可我有云笙了！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最近几次我差点没命，最遗憾就是这事儿……我是真的喜欢云笙！不结婚要小宝宝好像不太好……”
“宝……宝？！……你丫想的倒挺远!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三九今天要憋屈死了!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说的话也不能说!
“？”不移迷茫脸:“我应该知道什么？”
不移有错吗？没有!可泥鳅那家伙若知道了，不知伤心成什么样？!怎么就到这地步了？！
三九憋地嘴角抽搐，吭哧半天气急败坏冒出来一句:“总之!你不许抽冷子宣布这事儿!不管怎样，你得给应……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实在不行我去替你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