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111)

　　她怎么忘了刚认识景园时给她第一印象，固执。
　　顾可馨唇角不自觉扬起，有小小弧度，景园觉得莫名，她喊：“顾可馨？”
　　“嗯？”声音轻很多，尾音抬高，景园欲开口，她手机在包里传来震动，景园低头拿起手机，瞥眼顾可馨接通：“妈。”
　　赵禾回到家没发现景园觉得奇怪，这才打电话问问在哪，听到在顾可馨这里赵禾微点头，问了句：“今晚还回来吗？”
　　一句话把景园问懵了，她侧脸几不可见的烧起来：“当然回来。”
　　赵禾默了默：“那我给你留门。”
　　景园挂了电话，赵禾那句话还贴在耳边，这让她面对顾可馨没那么自然，好在顾可馨没察觉，她起身给景园添了一杯茶，景园在她忙碌时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再喝一杯？”顾可馨端两杯茶转身，想给景园递一杯，发现她侧脸微红，刚刚谈到萧情，景园的脸色煞白，所以现在的一点红格外明显，如胭脂匀开，白里透红，顾可馨突然好奇刚刚赵禾说了什么，只是她还没问，景园摇头：“不喝了。”
　　她说完往外走，顾可馨放下杯子也跟上，两人站电梯口，景园说：“我会自己下去。”
　　“还是我送你。”顾可馨坚持道：“车停车库了吗？”
　　景园微摇头，小区都是地下车库，需要刷卡，她进不去，就停在花圃的路牙边，顾可馨顿几秒：“那你等下。”
　　电梯还没上来，顾可馨又开门回家，没两分钟，手上多了顶帽子，鸭舌帽，黑色，帽檐处绣了英文LOGO，景园还没反应过来，顾可馨的帽子罩在她脑门上，景园倏然想到那次在茶馆，顾可馨用丝巾给自己伪装。
　　丝巾还给顾可馨了吗？景园这一刻脑子稀里糊涂，电梯到了也没动，还是顾可馨说：“景园，过来。”
　　景园回神，看到顾可馨站电梯里，明亮的光打在她身上，五官分明，顾可馨骨相非常正，有种少见的英气，这种气质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也特别会蛊惑人，比如现在，她就忘了这顶帽子，直到顶着下楼景园才说：“你的帽子……”
　　“和你挺配的。”顾可馨答非所问，又说：“这里人比较杂，还是戴着好。”
　　景园没意见了，她低头走在顾可馨身边，帽子将她视线局限在部分内，光线也照不进来，她垂眼就看到顾可馨的拖鞋，是双棉拖，很常见的款式，她刚在顾可馨家里看了一圈，发现她很多物品都用的常用牌子，不是轻奢，她突然问：“这房子，是你租的吗？”
　　顾可馨一怔，几秒后才点头：“嗯。”
　　她回忆：“刚租一年。”
　　景园鬼使神差一句：“那你以前住哪？”
　　顾可馨还没说，景园咬唇：“冒犯了。”
　　“没关系。”顾可馨嗓音温和：“我们是搭档，你想了解什么都可以。”
　　景园微微拢眉：“搭档也可以说隐私吗？”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帮助彼此。”顾可馨语气一本正经，实则心跳快了些，什么搭档想了解一切都可以，从前靳琪问十句她能有一句真话就不错了。
　　但景园不同。
　　景园被说服的点头，顾可馨告诉她：“以前我住城北。”
　　“城北？”景园虽然对市里情况不了解，但多少也有耳闻，她转头，顾可馨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那里房租便宜。”
　　景园的话咽下去，心底钻出很复杂的情绪，顾可馨问：“那里小吃也很出名，想不想去看看？”
　　两人还要‘约会’，地点没选，顾可馨这个提议景园只是考虑两秒就点头：“好啊。”
　　“以前吃过街边小吃吗？”
　　“没有。”
　　“那你以前……”
　　交谈声在夜色下越飘越远，两道倩影被路灯拉长，背影纠缠在一起，多数都是顾可馨在问，景园回答，偶尔她钻出一个问题，顾可馨哭笑不得，比如她说：“你还有演不了的戏？”
　　顾可馨回她：“当然有，我又不是全能。”她说到这里转头看景园：“还是你觉得我很厉害？”
　　景园不假思索的说：“嗯，我觉得你很厉害。”
　　顾可馨被一句话轻轻撞到胸腔，她知道景园的性格，不是会恭维的人，所以她现在说的厉害，是真心实意。
　　她进圈到现在什么夸奖没听过，还有几个导演说只要能放出来，最佳女主肯定是她，那时候她也只是浅浅一笑，心情无波无澜，可现在，一股躁动从胸口来回碰撞，顾可馨压下去，轻咳：“快到了吧？”
　　第一次，她没有接过别人的话题。
　　景园看向几米外的车，她指过去：“那里。”
　　顾可馨伴她身侧走过去，天凉，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冷，寒意浸透衣服，贴在肌肤上，景园打个喷嚏，顾可馨稍稍往前面站一点，风势小很多，景园抬头看到顾可馨消瘦肩头，还有几缕发丝在脖颈处招摇，景园突然很想帮她把秀发拨上去。
　　“天冷，上车吧。”顾可馨站在景园车旁，让开距离，蹙眉：“司机呢？”
　　景园回她：“我自己开车过来的。”说完又解释：“司机去接我妈下班了。”
　　顾可馨帮她打开车门，点头：“进去吧。”
　　景园刚准备进去又转头，她手放帽子上，还没摘下来手腕被人握住，顾可馨的指尖温热，景园以为吹这么久的冷风，顾可馨应该也很冷，但她掌心异常温暖，被抓住的那块肌肤也染上温度，有些灼人，她往后退半步，顾可馨说：“别摘，送你了。”
　　“我不需要。”景园说：“我家里有帽子。”
　　只是她很少戴帽子，她还处于以前不愠不火的阶段，没意识到自己逐渐红起来，顾可馨对上她清澈的眸子说：“收着吧。”景园抿唇，顾可馨垂眸刚好目光触及那双薄唇，没涂抹口红，是自然的粉色，唇红齿白，顾可馨握景园的手不自觉用力，她又说：“挺好看的。”
　　景园五指慢慢拢起，没再去拿帽子，顾可馨松开她，撇开眼：“到家报个平安。”
　　“哦。”景园呐呐回她：“我先走了。”
　　帽子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路也没摘下来，等红绿灯时景园探头看后车镜，镜子里的自己头上顶黑色帽子，帽檐很长，遮住眉眼，只能看到唇角和下巴。
　　“好看吗？”她拨了拨帽檐，眼神对上镜子里的自己，身后喇叭声响起，她看红绿灯已经换色了。
　　黑色轿车启动，离开路口。
　　顾可馨剧本还没看完接到景园到家的消息，那端只发了几个字：“我到家了。”
　　中规中矩，连个表情包都没有，果然这很景园。顾可馨眼底有悦色，她捏着手机回复：“安全就好。”
　　还以为景园不会再回复，没想过几分钟，那边又发：“帽子，谢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哑谜，顾可馨却明白景园的意思，她抱着手机回房间，躺床上发：“不用，喜欢就好。”
　　发完还不等景园回复，顾可馨又发了个‘我可爱吗？’的表情包过去。
　　景园盯屏幕看好几秒，表情包是一个奶娃娃，含着奶嘴轻眨右眼，粉嘟嘟的脸上堆满笑，连同那双眼睛，也漾着愉悦，景园半天没回复，她觉得顾可馨不像是会发这种表情包的人，可转念一想，顾可馨比她也没大几岁，她和自己性子不同，会发这样的表情包再合适不过。
　　她想了半天，打两个字：“可爱。”
　　顾可馨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景园的回复心顷刻软了，她随手发的一个表情包而已，景园居然如此认真的回复，在手机这端，她都能想到景园拧眉看手机的表情，犹犹豫豫，纠纠结结。
　　她眼底笑意越发明显，想也不想的打字：“好的，你也可爱。”
　　景园被这句话呛了下，她到家帽子还没摘下来，一路戴上楼，进房间后才轻缓口气，然后给顾可馨发消息：“我不可爱。”